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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

http://xiaozhou423.blog.sohu.com/25114082.html

“十里楼台倚翠微,百花深处杜鹃啼。殷勤自与行人语,不似流莺取次飞。惊梦觉,弄晴时。声声只道不如归。天涯岂是无归意,争奈归期未可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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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了,翻看董桥。喜欢董桥的文字,以传统文人的历史情怀,含蓄细致、淡定从容的悠闲姿态,衬托出一派中国古典美学意境的现代面目。文章不长,适合在汽车上、睡前、卫生间阅读,却也较文化快餐有营养些。忽然见一段文字:有的胡同不叫胡同,叫个雅致的名字:“百花深处”,齐白石曾经住过。汪曾祺说:“其实这里并没有花,一进胡同是一个公共厕所!”幸好白石老人会画花卉,百花都在丹青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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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让我忆起那条叫“百花深处”的北京胡同。很多年前,兄长在京城工作,寓住新街口。一年夏天,我初至北京,兄长推开窗,指着不远处一条细长的胡同说:看,那里就是百花深处。百花深处,当一念到她名字的时候,就不禁觉得唇齿含香,仿佛一张口也跟着吐出一嘴芬芳似的。2002 年,戛纳,陈凯歌的《百花深处》,作为《十分钟,年华老去》中的一个短片亮相开幕式。出生在百花深处附近的陈凯歌,想把自己的短篇命名为《Lost(迷失)》,但英国制片人非常喜欢原先的名字《百花深处》的感觉和意境,而坚持要用《百花深处》这片名。 听闻此事,身为国人,不禁为陈导汗颜。

百花深处原是座菜园。明代万历年间,张氏夫妇,在北京新街口南小巷内,置地20余亩,种菜为业。园中兼植牡丹芍药荷藕,春夏两季,香随风来,菊黄之秋,梅花映雪之日,也别具风光,可谓四时得宜。文人墨客纷至赏花,这个地方被称为“百花深处”。张氏夫妇过世,花园荒芜,遗迹早已无处可寻,但百花深处的名字,却一直流传了下来。

那一年,站在“百花深处”的胡同口,如老舍所描述的:“胡同是狭而长的。两旁都是用碎砖砌的墙。南墙少见日光,薄薄的长着一层绿苔,高处有隐隐的几条蜗牛爬过的银轨。往里走略觉宽敞一些,可是两旁的墙更破碎一些。” 当时老舍家所在的小杨家胡同,紧挨着百花深处。斑驳残缺的琉璃瓦、朱漆剥落的木门、胡同深处的叫卖声、青瓦檐头的青苔、繁华背后无疾而终的爱恋、还有那酒暖愁肠的少年情怀都渐行渐远。

那时,是中国摇滚泛滥的年代。胡同的深处,“新街口百花深处胡同16号”是张晓微的百花录音棚的所在。百花应该是北京最早的几个录音棚之一,当年不少音乐人在这里折腾过音乐、折腾过梦想。《北京摇滚》出自于此、唐朝的《唐朝》、张楚的《姐姐》和何勇的《垃圾场》出自于此、更多的摇滚乐手专辑和小样都出自于此,甚至连《雨果》发烧碟中的许多也出自于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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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那一年的夏天,深夜,才思枯竭的陈昇从百花录音棚出来,微醉,站在我曾经驻足的胡同口,哼着“Why I'm in Beijing”,成就了《北京一夜》。里面唱:“……不敢在午夜问路,怕走到了百花深处。人说百花的深处,住着老妇人,犹在痴痴等,面容安详的老人,依旧等着那,出征的归人……”刘佳惠的青衣女腔,应和着陈昇不事修饰的粗犷声音,相衬相较,竟精美得如舞凤游龙。

几年前,再次和朋友经过百花深处,朋友说:百花录音棚陈旧而安静,已经没有什么腕儿出没,一百元你也可以录首歌。摇滚远了,一些地下的PUNK乐队在此排练,听说一个叫“无聊军队”朋克乐队住在这里,好像“新裤子”和“地下婴儿”也在。我站在胡同口,已经过了那种热情尖叫的年龄,我只是一个微笑的过客。偶尔擦肩而过的文艺青年,一头长发,一袭黑衣,抽着烟背着琴,行色匆匆。古老的胡同墙上,张扬着另一种现代的激情。文艺青年的涂鸦,鲜亮的颜色和斑驳的墙面,让人嗅到一种嬉皮和颓废的气息。

朋友说:走吧,这里是艺青的涂鸦地,另外一种文化,你不懂。我想该走了,万历开始,数百年时光,弹指一挥,百花深处依然在,延伸向无边的远方。所以千年以后,青衣京腔还是问着一个同样诡异而凄艳的问题:我已等待了千年,为何良人不回来?

我想:我不会再回去。在胡同口留影,一位大伯经过身边,笑着说:上回也有人来照这里呢,真不知道你们来照什么?我愣了一下,然后在夏天的阳光里,感动得一塌胡涂,曾经,有人和我一样的来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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